组诗 在达尔罕草原的午后||阿尔斯楞

阿尔斯楞

冬日||阿尔斯楞

安静下来了，就在前面的洼地，
凝固的水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束。
在河槽与芦苇丛之间，水鸟扇动着银翅
消失在前方。
羊群披着厚厚的绒毛游荡，
牧羊人站在坡顶，孤单的身影仿佛在守望
风的去向，
而水鸟则折回来，盘旋于光秃的荒原上空
寻找着什么。

2020.11.4


冬天流浪到了城市||阿尔斯楞

坐在牛粪火烤热的土炕上，
我想起了在那日奈酒吧喝醉酒的巴特尔。
他说丢了一群羊，
牧场也转出去了，只剩下一纸合约。
他说自己曾经是远近出名的骑手，
征服过许多烈马。
他还说，他心爱的女人就像一只百灵鸟，
嗓音特别美。
后来，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打马走出遥远的草地。
而今流浪到了这座城市，
便将一切忘干净了。
只有喝醉酒的时候，他才会想起。

2020.11.4


在达尔罕草原的午后||阿尔斯楞

孤单的老榆树还在原来的地方。
歪斜的树干上，
鸟儿搭起的窝随风晃动。
沿着河槽的一户人家显得孤零零，
那是我曾经的家。
白云无声，群鸟无声，
时光卷入黄昏的苍凉。
右边是一条通往外面的土路，
在土路与河槽之间，阳光落在
雨水冲刷过的牛粪上。
暮色渐浓时传来几声母牛的哞叫。
此刻正是挤奶的时间，这让我想起母亲，
她已经离开好多年了。

2020.11.3


黑暗正在磨砺月亮的寂静||阿尔斯楞

沉睡在清辉下，
荒野中的它们相拥着，一动不动。
此刻，就在那里，
黑暗正在磨砺月亮的寂静。
这时候，萨满姥姥牵着母亲的手，
她们时而漂浮在半空，
时而又沉落。
我独自靠着那棵老榆树，不敢呼吸
也不敢动作。
只感到身后的黑暗中有什么在挣扎，
而我牵着自己的影子。

2020.11.3


都去了哪里||阿尔斯楞

现在是冬天，哈日达嘎山上的
褐色岩石愈加怪异。
幽暗的黄昏，空荡的荒原
羊群去了哪里？
那个曾经把时光挥霍在一群羊身上的
牧羊人去了哪里？
退潮的大海呢？裸露的喀斯特地貌草原，
沉寂了。
除了那棵因为冬天来临而
变得光秃的老榆树，什么也没剩下。
荒原之外，喧闹的城市也很冷吗？
寒风里急匆匆赶路的人，
抵头穿过了石羊桥东路。

2020.11.4


老榆树上的喜鹊窝||阿尔斯楞

叶纷纷坠落，树枝也光秃了许多，
喜鹊窝依稀可见，
只是不见了喜鹊的影子。
灰暗的天空，望不到边际，
忽然看见：褐色树干上面有羽毛
粘在粪便上。
老榆树茂盛起来时，还能听到喜鹊呼唤
雏鸟的叫声，而我再也听不到
母亲的呼唤。
2020.11.3

在荒原聆听躁动||阿尔斯楞

任由风吹落最后一粒草籽，那些折弯的荒草
仿佛释怀了什么。
爬上长满荒草的山坡，我不想打扰落日，
它还在西山跳跃。
云层裂变又聚合，由红变暗，
荒草的影子如此柔弱，几乎被点燃。
有那么一会儿，闭眼细听，
风停了，风已经受不了荒草的躁动。
我继续聆听，
它们发出的清脆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
在对面的梭梭林，一只夜莺开始啼鸣。

202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