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跳水者（外一首）

曾正贤

瀑布跳水者（外一首）
　　　　　　文/曾正贤

他是牡丹江上奔放的吊水楼瀑布
在源头就憋足了劲，一路浩浩荡荡，汹涌澎湃
越过无数峡谷、险滩、暗礁，来到壁立的悬崖边
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一头扎进吉尼斯世界纪录

他就是那面悬崖。自己的一道坎
他一直想跳下自己。终于登上饱经风霜的额头
纵身一跃。一阵疾风掠过脸面、胸脯、肚皮、生殖器
他惊讶于自己的强健、勃发、壮伟，并为此骄傲不已
随后又转过身来，站在自己突出的后脑勺上
纵身一跃，身轻如燕，看清了自己的另一面
高昂的头颅，冰雪消融，像一颗恒星，闪闪发光
青筋毕现的脖颈，比千斤顶还要坚强，能屈能伸
脊背大山般坚强、巍峨。腰杆比松柏还要挺拔、正直
臀部肌肉发达，丰满、结实、敦厚、稳重、浑圆
明亮与阴暗、理性与欲望、放纵与内敛一分为二
矫健的双腿，不打弯、不抽筋，毫不发抖
他甚至看清了自己的脚后跟，粘着一大串美女、粉丝
世界不分青红皂白，接踵而来

他就是那个深潭、漩涡
他一直想试试自己的水到底有多深。迫不及待
纵身一跃，一头扎了进去，激起冲天浪花
他迸住呼吸，游向自己深处。里面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血色鲜红滚烫，粘度适中，流速加快
心率正常，健康、善良，有几个不起眼的小心眼儿
生理机能旺盛，代谢周期短，雄性荷尔蒙偏高
他还看到了自己许多羞于启齿、鲜为人知的秘密
他为自己真实感人、跌宕起伏、多姿多彩内心世界
所深深地吸引，并为之陶醉，流连忘返

这水妖，常常从瀑布中逆势而出，倒立于绝壁
刹那间，天地易位，江水倒淌，轰鸣着流上悬崖
注入青天，那最深的深潭、最大的漩涡

　火山口中的森林

那一声发自肺腑的呐喊
让苍天汗颜、脸红，让大地颤栗、蒙羞
江水为之沸腾、倒流

张开的嘴，再没有合上
却从此，哑然失声。一万年，能咽下多少风雨
还说什么？轻轻一声咳嗽，都可能颠覆
这一道妙不可言的风景。诡谲的饕餮盛宴
如鲠在喉的森林。飞禽走兽。奇株异草
吹过齿缝的春风。不绝如缕的秀色、鸟语花香
参天大树，拼命挺直腰杆，海拔比小草还要低
深陷的寂寞中，等待倒下、腐烂

广大的背景上，挟裹着名词的动词
已化作沉寂的火山灰。玄武岩，比黑夜还要黑
砍伐者的斧头，还在追逐着亡命的树木
可爱的生灵，仍然是会所转桌上的美餐
污泥浊水中，土地正一片片溃烂、蒸发

是谁，堵住了这张嘴？舌尖上的繁华
掩饰着天地间的荒芜

卢兆玉

收入《大诗界》100期特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