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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之西北（组诗）
1、易燃物
是的。这危险的修辞
从嘴巴进入耳朵
从眼睛进入另一个人的心脏
诗人的危险系数高了
这秋天的稻草人
灌满易燃易爆的风
文字从爆米花的机器
牵出一头毛驴
导火索一样的尾巴
2011.11.2
2、最后的羊群
在祖国的一隅，圈点
圈养这些善良的漩涡
小寒过后，他们征服一匹疾驰的白驹
那些破碎的补丁
爬满母亲肩上
磨刀石醒着
一朵云肯定有恻隐之心
雪花是臆想
2011.11.2
3、一个衰老的命题
父亲坐在木凳上抽烟
母亲凑着油灯纳鞋底
我们兄弟几个
围着柴火转圆
吃焦糊的土豆擦大花脸
这是很久以前的夜
那晚的油灯很亮
柴火很暖
2011.11.25
4、阿里木
我在电视里认识他
——阿里木
这个烤羊肉串的新疆小贩
在黔西北，有30万羊肉串
和他资助的160名学生
他烤出最有爱心的羊肉串
众多卖羊肉串的小贩都成了阿里木
但众多的阿里木不是阿里木
2011.11.1
5、相遇
我们握手吧
像一片云和一片云，一阵风和一阵风
像花间的露水和草甸上的蟋蟀
热情，腼腆的
我们握手吧
放下你心里的沙子，手心里捏紧的汗
我们握手吧
不是为了取暖
只是季节性的礼节寒暄
2011.11.2
6、秋意绵绵
诗人说有一种秋的颜色叫作深秋
怀抱水罐的女子不是我的母亲就是我的祖母
涓细的月光从大头针的鼻孔穿过
爬过那些棉帛那些旧日子那些黄昏的刀伤
鸟儿的声音被大地磁化
太阳牵着醉醺醺的枣红马跌跌撞撞
山峰像晚归人留下的倔强的背影
大地的乳沟炊烟升平
选择一个晴朗的日子与父亲交谈
说一粒种子坚守一生的秘密
一条老狗在篱笆下嗅着嗅着狂叫几声
夜间爬过许多虫子。这无国籍无户口的居民
在城市和农村之间截断月亮的盲肠
今夜我睡一个安稳觉，他们露宿杂草边上
2011.11.2
7、秋水之湄
她像我的祖母
慢腾腾地拄着一地疼痛的月光
在村头
喊我熟悉的乳名
我站在时间岸上自救
一首诗写到一半
突然就想给她建一座坟墓
甲子年 我出生的那天
天微凉
8、时光的味道
择一面镜子作参照物
你剥糖衣，说糖的味儿
说着说着你就流泪
秋天出场的时候
你扶着旱烟杆立正
数羊，数星星
你说从一数到九的人会幸福
现在你已经数到八了
你说数到九的时候
娶一枚月亮回家
在一张白纸上躺下
你安静得像一个婴儿
翻身 做梦 打呼噜
偷偷地笑或偷偷地哭
阳光从壁缝挤你
你做梦
像一粒坚硬的果核
2011.11.6
9、时光之瓣
你用指尖掐着日子
从一本古稀的黄历上
圈出发黄的文字
每圈一次
我都经历一场血光之灾
我用相同的手指夹着烟卷
秋风不停地偷吸呵
每吸一口，时光缩短一寸
我把镰刀埋到心里
吞下冰凉和刺痛的词汇
它们在午夜叫醒我
长出铜绿或铁锈
2011.11.7
10、秋的眼睛
你在远处看我
天街站着的满天星辰看我
我这个被掏空的夜归人
等待落叶向大地发放赏金
咬紧牙关，黑暗转瞬即过
午夜的风声一直咳嗽
辩证血和铁的引子
立秋那天，一头牯牛掉进井里
你绝望的用一把镰刀和我断绝血缘关系
你说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雪花没到来之前
不要轻易说出冷战和悲伤
2011.11.7
11、月光的栅栏
你说的那块巴掌地
横看竖看都比巴掌宽广辽阔
你说那里生长我们根
多年后你成了林子
我们都是林子里的鸟
你说你要向我们交出那片林子
只占据一片小小的绿荫
你说就免去那些俗世和公式
筑一道绿色的篱笆
在草尖上种一枚月亮
想你时，抬眼看看天空
2011.11.7
12、逆风的尘
写到检票口
火车开进天空
秋风一吹
日子泛起旧漩涡
秋天的速度
咬破一枚紧身的苹果
2011.11.7
13、立冬
天空矮下来，炊烟揪着村庄鼻息
赶路的骡马整整瘦了一圈
马鞍空着，群山空着
闷骚的母狗向一块石头央告
十八个海子赶路，十八张唇齿咬紧一粒麦子
雨水沿着旧路溜达一圈
人世迎来寒冷的初潮
长长短短的往事挨挨擦擦
灶膛的炉火越拨越亮
细心的祖母把日子敲开
一瓣塞进牙缝，一瓣别上发簪
2011.11.9 清晨
14、村庄
请给我诗人的苦胆女人的血液
请给我谷物的头颅默哀
我要长跪不起
我要粗糙地活着，做一头猿
阉割掉诗歌和说话的技巧
用肢体表达
满脸的须发和沧桑
我要在村庄埋下善良的尾巴
用一枚果子喂养它
果子会成熟。就给亚当夏娃服下
从此土地里多了一些泥巴捏的名字
2011.11.9清晨
14、立冬之二
魔术师继续表演
他在布袋里装下 村庄 马匹 群山 大地
后来他自己也跳了进去
要我从他脸上找到自己的眼睛
我紧紧拽住秋天衣角
怯怯的，往前迈了一小步
2011.11.9清晨
15、癞疙宝大山
炊烟噎在喉结，女人的发辫
一圈一圈缠绕男人的骨头
一切近似虚无
只有死亡能提前达到永恒的象征
那些徒步的结构者
把臃肿的身体搬运到落日下
祈求不灭与重生
神说，这是荒蛮的制高点
皇恩雨露不会普及这里
女人的血液更像血液
男人的骨头更像骨头
2011.11.11
®注：癞疙宝大山是纳雍西部高原最高的山峰。
16、《一盏灯》
就这样瘦去
带着挣扎和赴难的决心
难得这么清醒地想一个人
保持一颗智者的头颅
2011.11.13
17、《走在十一月》
说着说着，雪花便搂着你的细腰
词语被尽数搬上土炕
流水欠冬天一截解说的舌头
道路像破折号，歧义延伸
黎明的胞衣产下一头羊
一头羊的后面跟着更多羊
你最后出现
嗖嗖地抡起羊鞭
噼里啪啦的声响滑落
仿佛砸痛了你忧伤的半边脸
这忙碌的一天，你用零碎的犬吠铺路
操练几十头羊兵
2011.11.13
18、《黑夜之歌》
轮值的众神昏睡，花香挤破蝴蝶的翅膀
歌声里牵出马匹，这黑色的吉他手
一遍遍弹拨草原之心
掌灯十分，众生朝拜爱情
我用双手比划蜡烛的姿势
这双亲人的眼睛，用泪水强力地粘合日子
我要用这卑微的怜悯之心谈论光明
如何在黑色镜框中幻化灭亡之美
我要和种子论道生死，与河流举足为亲
我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一双蝙蝠的眼睛
含着血腥的目光打量世界
我会用古埃及语速朗诵一首诗
把一首《亡灵书》读出歧义
这飞翔的文字都是我的新娘
黑色的礼服写满乌鸦和咒语
魔咒打开，幸福的泡沫像魔术师表演
眼皮上旋转星星野花和月亮
我会用苦难的母亲的名义请求你的原谅
这苦难的帝国，我已服役二十几年
在步入毁灭的瞬间，请给我机会重申
我要亲吻脚下的寸土，在黎明的灵位前种植鲜花
201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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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11-16 12: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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