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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诗看当代汉语修辞的新发展(一) (1-15已发于《新诗大观》2007年12期)
文/ 山城子
关键词:代序-“揉情”格- “物化”格- “动衔”格。
代序:
新诗=白活诗=今诗=现代诗。这谁都知道的。
修辞=消极修辞+积极修辞。这也谁都知道的。
积极修辞方法有一定的格式,因此又叫修辞格。前人创造并总结的辞格,笔者接触收集到的大体有讽喻、比喻(明喻、暗喻、借喻、引喻、倒喻、修饰喻、同位喻、反喻、较喻、博喻、互喻、曲喻)、比拟(拟人、拟物)、排比、排偶、对偶(对仗、对联)、对比(对照)、推避、避复、反复(复沓)、反语、反问(反诘)、设问、借代、借语、夸张、引用、化用、用典、移就(异配)、移觉(通感)、移情、移时、摩状、摩形、摩声、拈连、易色、双关、飞白、讳饰、顶真(顶针)、回文(回环)、互文、互体、互训、重叠(叠字)、嵌字(镶嵌)、析字、藏词、婉曲、错综、倒装、倒反、衬托、层递、分剖、舛互、呼告、示现,同异、异语、隐语(谐音)、折绕、吞吐、列锦、精细、仿拟、别解、旁逸、歧疑、警策、转品等凡63种。
另有词类活用大分为四种:分别是使动、意动、为动、如名(非名词用如名词)。另外,新出现的名词用如形容词的语言现象比较普遍,例如:“那人很马列”、“太原则”“非常木头”、“关系老铁了”等等。就叫“如形”吧,实际上五种了。
中国新诗进入上个世纪80年代,朦胧崛起,之后至今,兴旺也好,萧条也罢,其流派纷呈,手法杂沓,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之势依然。老诗人惊呼看不懂,语文界大斥“反语法”,坚守的“中间代”“70后”“80后”们则我行我素,执意维护着诗国的形象,尽管被商品冷落,被大众陌生,甚而被自己迷茫。笔者于04年早春上网学习现代诗,也是隔膜着不得门入。直至06年初夏,决心认真研读网上的好诗,竟发现一些有成就的诗人,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许多积极修辞方面的创新。应当说这是对现代汉语修辞学发展所作出的不可忽略的大贡献。
诗人忙于生计和作诗,无意涉猎修辞;笔者不忙生计而有暇,特研究整理如下:
01 “揉情”格
定义:揉情格是指将主观情感揉入客观事物使两者浑然一体的修辞方法。
例① “日落日出在不经意中重叠峰巅/ 阳光血酒一样雄壮”(周承强《巡逻:残阳如血》)
——主观情感是“不经意”和“雄壮”。这是表现巡边战士对天天所见景物司空见惯,而就是在这司空见惯中油然升起戍边的豪迈之情的。但诗人并不将这种情感单独直叙出来,而是揉入了边关重叠峰巅和血色落日里,浑然一体不可分割。从而张显了景物的神韵与气势,也暗含了主体意象的豪情壮志。
此格不同于情景交融的表现手法,例如“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前景后情,是前后交融,而非揉为一体的。也与“移情”格有区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这是通过“互文”而实现移情的,是“移”而非“揉”,感恨是感恨,花鸟是花鸟,国破之恨在心,见花亦痛,闻鸟亦痛罢了。未若周承强驰骋于边关语态氛围,并通过拟人或比喻的方法,而将情景浑然揉为一体,情感的流露,既是拟人了的景物的,也是诗主体形象的。
例②:“和星星一块吞吐林中凉气/ 轻轻呵出时明时暗的巡逻道”(周承强《巡逻在午夜》)
例③:“年年今夜月光比水草缠绵”( 周承强《中秋夜》)
例④:“风儿吹过脸庞没有北方来劲/ 小雨莫名其妙缠吻花草”( 周承强《十二月》)
从上述例句中,不难看出揉情格的特点在于主观情感,是于客观景物描写所呈现的意象里若隐若现地透露出来的。这就像发光物,物是景,光是情,情景不是交融,亦非移来,而是合为一体而不可分割了。
02 “物化”格
或许这是拟物格的旁逸斜出吧?我们知道拟物格大都是将人拟作物,或将动物拟为静物而增其表达形象性的修辞方法。总之,拟物是从物到物,而“物化”则是从非物到物的。还是先下定义吧:“物化”格是指将无形的抽象事物,通过相关动词的牵制,使其变化为有形的具体事物的修辞方法。
例① “美感垂手可得却无法靠前”( 周承强《哨所南边的一片丛林》)
“美感”是感觉意识范畴,无形而抽象。但其通过“垂手可得”和“无法靠前”两个动词性短语的牵制,也就像一个美丽的物件一样若隐若现了。无庸置疑,这样的修辞会把无形的抽象意识描摹得生动形象起来,具体实在起来,活泼美丽起来。再从下面的例句体会。
例②:“捎回一丝丝悲壮与豪迈”( 周承强《剑蔴》)
例③:“那些腐蚀钢铁的寂寞与单调”( 周承强《倾听远方》)
例④:“不停地丈量士兵的真实和辉煌”( 周承强《给养车没入蕉林》)
以上句子中的“悲壮、豪迈、寂寞、单调、真实、辉煌”都是无形而抽象的形容词和能愿动词,但通过“捎回、腐蚀、丈量”动作性动词的牵制,就若隐若现出具体的有形和生动活泼,从而实现了“物化”。
03 “动衔”格
真是欣慰!欣慰于诗人的创造,也欣慰于做为学习者的总结。修辞格队伍不仅增添了“揉情”和“物化”,又有了名曰“动衔”的新成员。这名字陌生而别扭,这两个汉字咋可以并肩走到大庭广众面前呢?但考虑再四,还是这两个字联手最为切合。因为这一格是指:以描绘甲事物或它事物的动作,衔接乙事物,而使两事物复合为统一动作意象的修辞方法。例如:
例①“一只雄鹰悠然叼着军车飞翔”( 周承强《阔叶遮住的军车》)。
甲事物是“雄鹰”,乙事物是“军车”,此句以甲事物的动作“叼”衔接上了乙事物,从而使生活中并不相干的两事物复合为同动体,竟然一起“飞翔”了。其修辞效果顿时生动简洁起来,极力表现出随车绕行山颠之上边防战士的革命乐观主义情怀。如若不这样衔接,为这种表达还不知要如何饶舌,也难淋漓尽致呢。
再请从下面的句子体会:
例②:“整个黄昏都被摘到腮帮子上了”(周承强《含着木叶吹荡黄昏》)
例③:“鲜花和手臂长满窗口/ 鼓音和掌声推搡阳光潮/ 列车如释重负地甩下隧道河流”(周承强《从军行》)
例④:“混浊的浪头不时喷出受惊的群鸟”(周承强《营区边的一条河》)
——“摘”衔接了黄昏、腮帮子,“长”衔接了鲜花、手臂、窗口……“喷出”衔接了浊浪、鸟群。有了这样的衔接,诗句立刻简洁、奇瑰、精彩起来。记住,这个修辞方法叫“动衔”。
2007-10-24于文化村
从新诗看当代汉语修辞的新发展(二)
文/ 山城子
关键词:“反喻”格-“变主”格- “比衬”格-“错置”格-“模糊”格。
04 “反喻”格
例①:“小别的湖面 今夜/ 明晰如我 恬静如我”(白沙《不是为了告别》)。
这句或说,这不就是一般的比喻嘛。且慢!我觉得可是不一般。
比喻修辞格是用熟悉的事物来打比方,那么谁熟悉“我”的明晰,“我”的恬静呢?通常我们更熟悉无风湖面的恬静和明晰,波澜不惊呀!所以通常应是“今夜 我(思绪)的明晰,我(心情)的恬静,一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但,这样的表达所产生的审美效果,就远远不如原句了。
逆向思维是创新的手法之一。这里就是逆向思维,诗人竟将喻体与本体颠倒安排,于是一个美句就诞生了。
我们知道比喻可分明喻、暗喻、借喻三种,那末这个比喻虽然用了喻词“如”,也不能算作明喻,因为它另有“颠倒”的明显特征,所以可以叫作“反喻”格。可定义为:反喻是指将喻体与本体互换位置而进行比喻的一种修辞格。
例②:“像我沧桑的脸 …”“ 像我裸露的胴体…”“像我在岁月中苏醒的青春…”“像我在黑暗中的歌唱…” (李长空《露骨的水》)
这里是用“水骨”的气质或灵魂,比喻极有个性的诗人的。而在具体行文中,却反过来用极有个性的诗人比喻“水骨”的气质或灵魂了。文本中的意象话语,就就是通过诗人设置的这一组逆喻说出来的呀!真是“自然天成”的哩!(后来检索,发现古已有之,列于比喻的12类别之内。)
05 “变主”格
例句:“那样傲慢地 尘灰说出了风”(白沙《尘灰行》)。
或说,这不就是一般的拟人嘛!且慢!我觉得可是不一般呢。不一般的是诗人综合进来另一种不曾见的修辞格。尘也好,灰也罢,作为细小的物体也不会违背惯性定律。毛泽东曾说“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处于惯性的物体必须受到外力的情况下,才可以改变原有的惯性,而形成新的惯性。就是说这种改变总是被动的。现实里的尘灰是被动的,风是主动的。但到了该句中,恰恰相反,“尘灰”明显的变化为主动,而风处于被动地位了。因此,与拟人格揉为一体的还有个“变主”格的存在,或者叫作通过拟人而“变主”。这样一来,就像通过比喻而夸张的句子,最终要判断为夸张,那么此句就应当最终判断为“变主”。
下个定义就是:描写中,变被动事物为主动事物的修辞方法叫“变主”。
06 “比衬”格
例句:“我不可以把内部的憋闷喊出来/ 而一面鼓却可以 你说”(白沙《我读不懂的真实》)。
这里使用的修辞格既像对比,又像衬托。但细细捉摸,人的憋闷与一面鼓,不是对立事物,更不是一事物对立的两个方面,因此无法符合对比的定义;同样的原因,也不合衬托的定义。但诗人通过对鼓的拟人化,就与“我”并列在一起了。一个(鼓)可以喊,一个(我)不可以喊,对比鲜明;事实上这句话的重心在前边人的“不可以”,后边鼓的“可以”还是起了反衬的作用。这样一来,具体到语境,也对比了,也陪衬了,却找不到相吻合的条款。情形就像“包二奶”本来是重婚,却找不到条款判个重婚罪一样。如果不修改婚姻法,不妨出台一个《包二奶处罚条例》不就行了吗?我这里就出台一个叫“比衬”吧!
老修辞库中,对比与衬托从来不相混同,决不纠缠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白沙创造的这个“比衬”格,是用别一种方法将两者合二而一了。
定义可以这样说:比衬格是将非对立事物并列一起,进行对比和反衬的修辞方法。
07“错置”格
例句:“远眺是黄昏/这里是广场 ……”(白沙《暮色》)
这样整齐排列的偶句(排偶格),谁都看得明白。如果恢复非诗性叙述,应是:“黄昏,我站在广场远眺。”这样的单句结构是:状语-主语-谓语-(介词)-补语。现在诗人将其化为两个极简单的分句,结构也简单成:主-谓;主-谓。但我们发现第一个分句的主语“远眺”,却是由偏正结构双音合成的动词。而现有语法规范中的主语是由名词、代词及名、代性质的短语来充当。但句子被诗化以后,动词充当主语不是蛮好吗?一种陌生感,从文字里流溢出别样的馨香,令人玩味不止。
应当说这是语言艺术的又一个新技法,是一种新的修辞格的诞生。从构成上来看就是句子成分的错置——打乱原有句子的成分排序,重新组合。我们不妨就叫它“错置”格。如果下个定义,当为:错置格是指为了强调某种动作或性状,将其错置为主语的一种修辞方法。例如为了强调“沉静”的氛围,我可以写出“沉静是夜深”或“沉静是海底”。
08 “模糊”格
例①:“她忍耐一切/ 忍耐我,忍耐没有粮食的锅台”(白沙《旧城》)
这又是一个发明,技法上的发明,修辞上的发明。诗人为了突出诗中人物的性格,并凸显生活的窘境,就特意模糊了“忍耐”,其典型的例句就是“忍耐我”。忍耐我什么呢?一点具体也不透露。不透露是现代诗朦胧趋势和主张互动的内在要求。这三个字的一句诗,是以“我”模糊了“忍耐”,从而造成朦胧的审美效果;同时给读者以广阔的想象空间,而实现互动。读时我就想:是忍耐我的调皮?忍耐我的因为饿而纠缠不休?还是忍耐打破了一只瓷碗?但如果如我想到的具体依次排列出来,诗意就大减了。正是为了争强诗意,遵循朦胧和互动的原则,所以诗人就处理为这样的模糊语言状态了。
我决定把这种新的修辞方法叫做“模糊”格。当然不与“模糊象征”的创作手法混同。手法是手法,修辞是修辞。模糊修辞格是指:为扩大某个动作或性状词语的张力,从而给读者留下广阔的想象空间,故意省略多种可能的具体细节的修辞方法。
例②:“他们伸出手,想阻止什么”(白沙《妈妈,让我来照顾你》)
这里是通过疑问代词“什么”实现模糊的。再如——我造个句吧:“沉静每一个夜晚/ 沉静不再来的事物”。这里是通过种词(相对于属词而言)“事物”实现了“沉静”的模糊。
例③:“一男一女在日间而日,夜间而夜”(穆晓禾《十二属相/蛇》)。
不必说句子的“日”“夜”的变义复沓,已然很美,单是后面的“日”“夜”的活用,就够我们玩味的了——因为采用了名词用如动词的意动用法,而“意”的相关动作就模糊了。也是“模糊”格的运用,从而使意象呈现了朦胧之美。
2007-10-24于文化村
从新诗看当代汉语修辞的新发展(三)
文/ 山城子
关键词:“转义”格-“排词”格-“换谓”格-“省接”格-“隐拟”格-“移彩”格-“移状”格。
09 “转义”格
例①:“我说,八戒,一生应戒的事太多” (穆晓禾《十二属相/猪》)
两个“戒”字从形式上看是复沓,但从意义上看却不同于一般复沓的特征。一般复沓是一个涵义的词,为了强调而实施的重复。这里的情形有变化。就是同一个汉字在两处使用的含义却不同了。前者构成了名词,后者则是动词。就是含义转变了的复沓。为了区别于一般,我们不妨给出一个新名字,就叫“转义”吧!何以另起名字?因为特殊呀!本质为一般等价物的金银,不就因为特殊另起了名字叫“货币”吗?事实上用货币表现出来的交换价值,也不叫交换价值,而改称了“价格”。经济学有镜,修辞学自然可照了。
例②:“如水的女子/ 涉水而来”(穆晓禾《十二属相/蛇》)。
一“水”取清纯柔美之义,二“水”是指河。
例③:“马走斜日,斜阳日下”(穆晓禾《十二属相/马》)。
前“日”为字形,后“日”是累积的天数。
例④:“在牛城的街巷/ 滋生牛气的思想,有要牛起来的心思和想法”。(穆晓禾《十二属相/牛》)。
这是“牛城”、“牛气”、“牛起来”三个有相同词素,而意义不同的三个词在句子中的排列。其关于“牛”的意象叠出,盎然情趣已在字里行间了。
10 “排词”格
例句:“丑时,开始反刍稻草/ 反复往事,反味最后的糖果”(穆晓禾《十二属相/牛》)
这两行诗很像分句排比。像而又有区别。分句排比以双音合成词起句的,一般用的是同一个词。效果在于增强语言的气势。这里用的是一个词素“反”相同,而构成合成词的另一个词素却不一样,所以实际上是有相同词素的三个词义不同的词的排列,其效果在于层出意象的变化情趣。这情景前所未见(姑妄说之),但完全符合积极修辞方法的意义。于是笔者欲名其为“排词”格,应当是名副其实的了。
11 “换谓”格
例句:“还未摘下/ 它的味道就在嘴里直淌”(高军彦《山楂》)
“味道…直淌”,是一种省简的词语搭配。因为实际上是味道引得口水直淌,而味道非液态是不能流淌的。但把“引得口水”省略掉,才是诗性的叙述。这是诗作为语言艺术的内在要求,也是诗人处理语言的技巧所在,更是现代诗创新修辞、发展修辞的足迹所在。这种搭配与修辞理论中的“异配”格不同,异配格一般是省略比喻过程的动宾结构搭配,而这里是省略动补短语后的主谓式结构的搭配。不妨命名为“省配”格,或者从句子成分上定义为“换谓”格。“味道”的谓语一般是“苦、辣、酸、甜、鲜、咸、腥、涩”等形容词,这里不是换了动词“淌”了吗?
12 “隐拟”格
例句:“我把我展放在桌面上 书纸上/ 让诗读我”(穆桂荣《绽放》)
“让诗读我”,诗人是沉醉在诗创作的快乐当中了,把创造的诗的灵魂看成了花或鸟的小精灵一般,让精灵欣赏诗人沉醉快乐时的别样美丽。当个诗人如无这样的精神享受,谁还当苦吟苦行的诗人呢?诗是快乐的天国,诗是新颖语言的加工厂,诗是修辞沿革的花径。从诗人的“让诗读我”,也许可以归纳一个“隐拟”的新修辞格。因为诗不过是社会生活在诗人头脑中的主观反映,毕竟不是诗人具体的自己,因而诗不会“读”的,但只要我们将其拟人化,不仅是诗,别的什么也是可以“读”的了。但传统的拟人对像都是物,不是意识,欲将意识拟人,需要有个转换物才行。比如先把诗誉为一朵花,或者一个小鸟儿,那么,让花或鸟来读,就是拟人了。这时出现的动词“读”,如不省略拟人的过程,应当是符合词类活用“移就”格的。诗人将转换的过程省略掉,也就是把传统的拟人“隐”了去,不就有理由叫“隐拟”了吗?可定义为:通过省略拟人过程,达到活用动词的修辞方法叫隐拟。
打从朦胧诗兴盛的时候起,就有人指责诗人的“反语法”,我以为那是太表皮了,只要走进诗的肌肤以内,就明白那不过是语言修辞的“与时俱进”罢了。如今的经济社会进入了效益时代,语言也要讲究效益的;不论何种产品,只要增加新的技术含量,价码就提升起来,诗句有了隐喻、隐拟、跳跃、留白等新技巧的含量,其美学价值也就显著提升了。不是么?
13 “省接”格
例句:“如果,一滴声响/ 是屋檐下一个故事的轮回”(赵福治《屋檐下正在融化的冰柱》)
美的意象是用美的语言构造出来的。“一滴声响”,是否可以叫做“省接”修辞格(省略中间的“水落地的”几个字,直接与“声响”衔接)的运用呢?简约又新鲜。定义一下就是:把比较复杂的偏正式短语,通过省略部分限制或修饰的成分,使其构成简单短语的修辞方法。
14“移彩”格
例句:“白净的想法/ 透着红”( 田春雨《女孩》)
这样的句子让我想到苹果花初开时的色彩。什么样的“想法”这般的美丽呢?想法本无色,但同样的美丽是可以苹果花为喻的,而比喻中的借喻是要省略喻的过程,这样就简洁为如斯的移就格语句。如果将其从移就格分离出来,是否可以叫做“移彩”呢?定义也简单,就是将借喻中喻体(有形事物)的颜色,移用到本体(抽象事物)上去的修辞方法。
15“移状”格
例①“无瑕的青春” ( 田春雨《女孩》)
这个句子从“移彩”格类推,就是通过借喻的“移状”了。
例②“很清瘦的三年时光” ( 田春雨《女孩》)
将修饰面容的词语用来修饰时光,也别致的可以。也可归入“移状”格吧?
例③:“那么远的一个念头” ( 田春雨《女孩》)
意识本无距离,这里属于意识的“念头”,竟有了距离,也新颖的可以。远或近,是时空存在于人感觉上的状态,自然也可以归入“移状”了!
给“移状”格定义,应当是:指将借喻中喻体(有形事物)的状态,移用到本体(抽象事物)上去的修辞方法。
2007-10-28于文化村
从新诗看当代汉语修辞的新发展(四)
文/ 山城子
关键词:“借比”-“移限”-“省介”
16、借比格
先看例句:“月光小于睡眠河水穿过我们的房间家具在哪儿靠岸”(北岛《守夜》)
“小于”的行走,不是当下流行的口语。“小于”的焊接,也不是汉语语法中的规范。却因“小于”的模糊比较,而创新了诗的语言,或叫做诗性的叙述。诗人是让读者体会,夜虽然漫长,却长不过人们的长睡不醒。
汉语的表达,进入学术层面就是修辞。消极修辞负责语法意义的表达准确无误,积极的修辞负责表达得生动活泼形象巧妙艺术。这个“小于”之用,在于致使两个无可比较的事物有了比较的可能,这叫巧妙,符合积极修辞的宗旨和效果,是汉语修辞的自然生长。没人可以阻止语言生命的新陈代谢,一如没人可以阻止地球的旋转一样。
从我把握的63种权威们总结的修辞方法中,归属不了北岛的“小于”;从我最近私自构建的15种新修辞格中,还是归属不了。我不忍这种“小于”的没有名份,今个趁着夜色,就给它建设一栋别墅吧。不必找名人题楣,拙笔即书之为“借比”。不是“借代”,亦非“比喻”。新定个义是:
借比格是指凭借可以比较的词汇连接,使两种不可比较的事物产生比较效果的修辞方法。
17、移限格
还是先看例句:
例1、“不仅是编年史也包括非法的气候中公认的一面” (北岛《守夜》)
气候属于自然范畴,法与非法属于社会范围。法与非法都是权力给社会人强制规定的,自然界只循着规律和睦或不和睦。非诗的语言“非法”是不可以限制“气候”的;诗性的叙述却是可以的。因为这样的搭配,不仅有拟或喻的形象在里边美丽成意象,同时陌生新鲜诙谐了语言——诗毕竟是语言的艺术,语言不艺术何以成诗呢?
既然这样的搭配,出了形象、意象,出了新鲜、诙谐,无疑应归属积极的修辞方法。大体笼统可以用“异配”敷衍,就是“移就”,也叫“移用”格的。但认真起来“移就”格是不收留这个“非法”的,因为“移就”们的“法”里没有它。移就们的“法”是这样规定的:移就是将描写甲事物形状的词语移来描写乙事物形状的一种辞格。学者陈望道先生说:“常见的,大概是把人类的形状移属于非人类的或无知的事物。”对照这样的法与法的解释,“非法”一词就不得进入了。因为移就是限于“描写形状”,描写人或事物的性状那是形容词的责任,通常叫做“修饰”。你“非法”不过是个否定副词与一个抽象名词的结合,任务在于对人或事物进行“限制”。文本中的“非法”不是修饰性的描写,而是限制性的叙述。多么不同呀!
我的任务是为上无归属的新生的修辞方法定名定义。那么就定名为“移限”吧。
定义呢,就是:移限是将叙述甲事物所用限制的词语移来用于对乙事物进行限制的一种辞格。
例2、“使我们接近雨林哦哭泣的防线玻璃镇纸读出” (北岛《守夜》)
“哭泣”属于人类的个体,不属于社会建造的各种“防线”。这样奇异的组装短语,就致使隐喻着什么的“防线”的意象具有了人的情感。使用的词格也是移限。
例3、“文字叙述中的伤口多少黑山挡住了” (北岛《守夜》)
“伤口”本义属于人与动物,扩展到植物,后来又被诗人们收到心中,作为疼痛的代名词。因此伤口应当呈现于人、动植物的体上,或者心中。这里无疑也是疼痛在心里了,但被省略了,让读的媒介过程“文字叙述中” 直与之衔接,成为“移限”格的继续运用。
例4、“1949年在无名小调的尽头花握紧拳头叫喊” (北岛《守夜》)
“尽头”之于空间是路、是江河、是天空,之于时间是岁月、是日子。这里却被“无名小调”给抢走了。方法还是“移限”。句子中的主语“花”分明是个美好的象征,被后面连动式谓语拟人后非常的生动形象。
18、“省介”格
例1、“使我们接近雨林哦哭泣的防线玻璃镇纸读出” (北岛《守夜》)
后面相连的部分“玻璃镇纸读出”分明剥离了介词短语“从…里(中、上)”的繁壳,使语言呈现内质的陌生感与新鲜的省炼。
例2、“文字叙述中的伤口多少黑山挡住了” (北岛《守夜》)
句子的后部分“多少黑山挡住了”分明开除了一个介词“被”,从而使“黑山”有了一些主动的形象。
例3、“没受伤农药化肥”(山城子《晒白菜》)
这是笔者本周写的一首小诗《晒白菜》的首句。有诗友留帖问,“是否故意‘反语法’?”我答曰:省略一个介词,就有了诗性化的美感。这句诗如果按非诗性叙述,应是“(白菜)没有被农药化肥污染”,而现在的诗性叙述,首先使用了比拟格(没“受伤”——拟人,或拟物)——没被什么伤着呀?后面补充说明的词语是“农药化肥”。行文中省略的是介词“于”。
下个定义就是:为使句子省敛且可呈现美感,从而故意省略介词或介构的修辞方法,简称省介。
2007-11-18于文化村
通讯:561104 贵州省平坝县红湖学校 李德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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